2023年6月3日 佛学研究网
《心经》产生的背景
《心经》全称《般若波罗蜜多心经》,相传为唐玄奘西行途中吟诵,玄奘法师得此经典,多有因缘。《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》关于玄奘法师生平及《心经》有载:
初,法师在蜀,见一病人,身疮臭秽,衣服破污,憨将向寺,施与衣服饮食之直。病者惭愧,乃授法师此经,因常诵习。至沙河间,逢诸恶鬼,奇状异类,绕人前后,虽念观音,不得全去,即诵此经,发声皆散。
玄奘法师在蜀地一寺庙偶见身患恶疾的僧人,于是施与衣服食物,僧人心生感激,便口授《心经》,后法师行路遇难,念诵此经即得解脱。此传说亦载敦煌原本《唐梵翻对字音般若波罗蜜多心经(并序)》,序中叙述更添曲折。
其说,玄奘法师路过益州空惠寺,遇一僧,询问行止。“我有三世诸佛心要法门,师若受持,可保来往。”后行中遇难,念之四十九遍,迷路之时即化人指引,受饿之际则化为食物,至中天竺摩竭陀国那兰陀寺,复见此僧人,乃为观世音菩萨。由此可见,《心经》对玄奘法师而言,可谓意义重大。
据多位学者考证,《心经》确从印度梵语传译而来,鸠摩罗什、法月、施护都有译本流传,其中尤以玄奘译本流传之广,影响之深远,成为现今通行版本。
《心经》版本众多,方广锠《般若心经译注集成》就收集了古今十八种译本和十八种注本,玄奘法师译本文字精炼,行文简约,一气呵成,仅260字,便将般若学说的核心和独特精义阐明。译本一经问世,受到当时各个阶层的推崇,太宗作序,褚遂良书石,僧人怀仁集王羲之字成《心经》,合成刻石,引发了传播的热潮。
《心经》在两宋的流传
两宋时期,延续自唐朝以来的理念和风气,执政者对佛教采取宽容和扶持政策,亦多有佛经御注及诗歌作品,对当时士大夫阶层产生了引导作用。
《欧阳修集·集古录跋尾卷六》就记录了一则欧阳修因读《心经注》过于专注而忘记酷暑的故事:
右郑预注《多心经》,不著书人名氏,疑预自书……此经字体不减三记,而注尤精劲,盖他处未尝有,故录之而不忍弃。矧释氏之书,因字而见录者多矣,余每著其所以录之意,览者可以察也。治平元年夏至日,大热,玩此以忘暑,因书。
同时,执政机构还建立了佛教人士管理和佛经译介的官方组织,收集整理了一批人物传记和语录集,如《宋高僧传》《大宋僧史略》《古尊宿语录》等,推动了佛教及佛学传播,这一时期佛教相关著录丰富,体裁多样,在此背景下,《心经》流行与解读自然也有了厚实的土壤,我们从现存的文史资料、碑帖以及书画作品仍可管窥当时。
现存有关碑帖拓本:《般若波罗蜜多心经》(北宋开宝8年,张令元正书)、《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並心经》(北宋太平兴国2年,赵安仁正书;王能镌)、《佛说大乘般若波罗蜜多心经》(北宋大观3年,(释)仁钦篆书)。北宋著名文学家、书画家苏轼也有《心经》书法作品传世。此外,在《朱子语类》以及各类禅诗中也有关于《心经》的探讨和解读。
《心经》对文学创作的影响
○神秘主义生死观
这一时期,基于世俗群体对佛教及佛学经典赋予的心理上的神秘意义,《心经》在俗文学中充当甚至强化了护佑、避灾以及轮转生死的作用,如《太平广记》中记载了几个关于《心经》的野史故事:
永泰中,又病笃,乃于灯下,澄心诵多心经。忽有一声如鸟飞,从坐处肉中浸淫向上,因尔口呿不得合,心念此必有魔相恼,乃益澄定,须臾如故。
一旦,飞于贵妃镜台上,语曰:“雪衣女昨夜梦为鸷所搏,将尽于此乎?”上令贵妃授以《多心经》,自后授记精熟,昼夜不息,若惧祸难,有祈禳者。
唐孟知俭,并州人。少时病,忽亡,见衙府,如平生时,不知其死。逢故人为吏,谓曰:“因何得来?”具报之,乃知是冥途。吏为检寻曰:“君平生无修福处,何以得还?”俭曰:“一生诵多心经及高王经,虽不记数,亦三四万遍。”重检获之,遂还。
元好问《续夷坚志》中也记载了一则故事:
米老一帖云《心经咒》。从后倒念七遍,吹气枕席闲,螫虫皆不敢近。试之信然。
我们可以看到,此时,在俗文学领域,《心经》仍然延续了玄奘法师的传说故事,口诵《心经》可避灾祸,定心神;可看做与传说故事一脉相承,相互印证,同时,“潜心诵经可冥途返生”的故事则超越了《心经》本来“庇佑此生”的内涵,成为摆渡生死的舟楫,在一定程度上深化了带有神秘色彩的生死命运论和教化意义。
○空与色的辩证观
“舍利子,色不异空,空不异色,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,受想行识,亦复如是。”关于“空”与“色”的关系历来是阐释的焦点。“舍利子,是诸法空相,不生不灭,不垢不净,不增不减。”关于“空”的释义,向来也是研究和争论的重点。
早在两宋之前,南朝慧琳《白黑论》对佛教所言“空”与道教所谓“无”进行了区分。白曰:“释氏所论之空,与老氏所言之空,无同异乎?”黑曰:“异。释氏即物为空,空物为一。老氏有无两行,空有为异。安得同乎!”
认为佛教的“空”,从万物因缘生,与道教“无”所言清虚寂静有本质上的区别,并进一步对“空”的意义做了阐释:空其自性之有,不害因假之体也。今构群材以成大厦,罔专寝之实;积一毫以致合抱,无檀木之体。有生莫俄顷之留,泰山蔑累息之固,兴灭无常,因缘无主,所空在于性理,所难据于事用。认为“空”是万物的“自性”,是“性理”之空,而非事实之空。
这种随之产生的超越万物表象,以空色之辩观照世事人生的审美趋向,也进一步影响了宋词创作。
北 宋政治家、文学家王安石曾在与友人的交流中,提醒友人要研习色空论,并以此辅助文学创作。“南阳居士月城翁,曾习禅那问色空。卓荦想超文字外,低徊却寄语言中。真心妙道终无二,末学殊方自不同。此理世间多未悟,因君往往叹西风。”(《寄无为军张居士》)。
两宋诗词大家也将这种色空观融入了对人生和外物的诗意体悟。
过眼荣枯电与风,久长那得似花红。上人宴坐观空阁,观色观空色即空。(苏轼 《吉祥寺僧求阁名》)
糁径红茵,莫要放、儿童抛砾。知渠是、仙家变幻,佛家空色。青女无端工翦彩,紫姑有祟曾迷赤。但双双、戏蝶绕空枝,飞还息。(刘克庄《满江红》)
圆陀陀,光烁烁,貌堂堂。分明真我,罔象里全彰。此即非空非色,自是本来面目,阴鼎炼元阳。(夏元鼎《水调歌头(十之三)》)
○观自在的超然心态
“菩提萨埵,依般若波罗蜜多故,心无挂碍。无挂碍故,无有恐怖,远离颠倒梦想,究竟涅槃。”《心经》发现普遍性、本质、一般是存在于特殊性、现象、个别之中的,它们是不能被人的眼耳鼻舌身等感觉器官而认知的,因此,要求人们不要被特殊性、现象、个别所迷惑,而应抛开现象、个别、特殊,去发现、揭示、把握本质性、普遍性、一般性的东西。
伴随着理学兴起,特别是在面临人生跌宕的境遇中,宋代文人对《心经》的解读也从朦胧的情绪感悟转向了理论化的精神支撑,从个人内心世界扩展到古往今来的广阔天地。
困眠得就纸帐暖,饱食未厌山蔬甘。山林饥卧古亦有,无田不退宁非贪。(苏轼《自金山放船至焦山》)
临淮自古多名士,樽酒相从乐寓公。半日偷闲歌啸,百年暗尽往来中。知君不向穷愁老,尚有清诗气吐虹。(苏轼《次韵张畹》)
行尽荒烟蛮瘴,深入维那境界,参透祖师禅。宴坐超三际,萧洒任吾年。(李光《水调歌头》)
以上我们可以看到,自玄奘法师译介以来,《心经》因其微言大义,在从士大夫阶层到世俗阶层等社会各阶层中广泛传播,并受到了官方关注,有宋一代更是融入了野史故事、文艺创作和理学思潮,从各个方面对人们的生活和思想产生了深刻影响,产生了许多传世作品和值得反复探讨的理性思维,其中关于空色辩证观和观自在的讨论,在今天看来也具有广泛的意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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