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2年3月18日 佛学研究网
假如说,从世尊拈花、迦叶微笑的一瞬间便开始了禅“不立文字、直指人心”的传承,那么,从某个原始人第一次仅仅为了高兴而拨动弓弦的一瞬间开始,音乐,便也走上了与语言并行但各自独立发展的道路。
文/田青
“人生识字糊涂始”
中国民间过去曾有一句颇有禅意的老话:“人生识字糊涂始”,的确道出了部分真理。
语言文字,作为世间文化和知识的载体,作为人类交往的工具和手段,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,同时,也有着固有的局限性。释迦说法四十九年,临终时称自己“未说一字”;《老子》“五千言”,第一句话也是:“道可道,非常道”,认为世上凡是可说的道理,可以用语言表达的道理,都不是真正、长久的道理。
对人类语言的局限性以及对终极真理的非语言性的清醒认识,应该是东方古典哲学对人类认识史的一个重大贡献。在禅宗看来,所有修行的门径、方法、过程以及最终的目的,统统可以概括为四个字:明心见性。
音乐“一说便错”
音乐与禅一样,在本质上便具有“反文字性”,一切企图用语言来“描述”音乐的尝试,都是徒劳的。在音乐欣赏领域里,人们最常犯的一个概念错误,便是用“听懂听不懂”来表示对音乐欣赏的结果。
音乐不是文字和概念,没有什么“懂”与“不懂”,而只有“喜欢”与“不喜欢”以及其他类似的感觉。正像禅强调体悟和心灵的感受一样,音乐需要的也仅仅是感受,是个人的、不可替代的感受。
而且,这种感受从根本上讲,也是无法用语言和文字表达的,是“不可言传”的。人们用语言和文字表达的东西,充其量,也只是你个人感受(注意:是“你的”,而不是“音乐的”)的文字化。
即使是白居易《琵琶行》中“大珠小珠落玉盘”的千古名句,所描写的也只是音乐在诗人心中所引起的联想,而不是感受的全部,更不是音乐本身。
禅宗有一句真正了悟的话,叫“一说便错”。对音乐欣赏而言,其实也是“一说便错”。西方的诗人早就说过:“话语停止的地方,便是音乐的开始。”
而东方的哲人在这个问题上说得更透彻:“仁言不如仁声之入人深也。”认为好的、善的语言不如好的、善的音乐更容易深入人心,在道德标准第一的前提下,充分肯定并强调了音乐对语言的超越。
“直指人心”的禅
虽然禅与音乐都是一种对语言的超越,但是,“佛法在世间,不离世间觉”。释迦传教,从来是“应机说法”。对号称“头陀第一”的迦叶,当然可以“以心传心”;对芸芸众生,则只能明知不可说而说之,即所谓“不说之说”。
佛教把一种透彻的智慧称为“般若”,这种建立在“缘起性空”的理论基础上,超越了世俗认识与事物表面现象,直接达到事物的本来面目、把握诸法真如实际的智慧,可以称作“超越的智慧”。在某种程度上,这种智慧的运用过程和达到的结果也是不可言说的。
“不立文字”的乐
音乐与此相似,它通过人的感官让人直接体会到事物的本质。一些真正被音乐打动的人常常在音乐中体会到某种超理性的东西,但是他却无法准确地传达给其他人。
那种在乐声中“怦然心动”、似有所得的感觉,极像禅宗所说的“顿悟”——在刹那间豁然贯通、洞若观火。人们在此时从音乐中体味到的东西,也类似“般若”——它穿透了事物周围的一切,也穿透了事物的表象,直达事物的本质,直接洞悉生命的真实意义和世界的本来面目。
明代的达观禅师在为《石门文字禅》作序时对禅与文字关系的论述,同样也可以用来解释禅与音乐的关系。他说:
禅如春也,文字则花也。春在于花,全花是春;花在于春,全春是花。
如果我们把这段话中的“文字”换成“音乐”,那么,禅是使百花盛开的春天,音乐就是花。对于春天而言,花体现了春天的全部含义;对于花而言,春天便是花的全部概念。春、花如一,禅、乐如一。
春、花、禅、乐,浑然一体,再不可分。禅对中国传统音乐的巨大影响,超出了许多人的想象;而中国传统音乐中所体现的禅的精神实质和洒脱风貌,也的确令人深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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